銀幻想

直到放學回到家，都不見陳月玲的身影。

明明將電話號碼記得很熟，曹定羽卻不敢打過去。

也許是覺得自己有不對的地方，也或許是單純不知道該怎麼應對，他想知道少女的情況，卻又沒勇氣撥出號碼。

他轉頭看了看躺在他床上的姜欣惠，那嬌小的身影背對著他，動也不動。

交往到底代表什麼？

他沒有一點實感，只知道至少在名義上的關係是比較親密的。

姜欣惠今天還是不想太早回家，曹定羽沒有多問，就帶她來到家裡了。媽媽因為去南部看她突然中風的哥哥，而爸爸則是陪她去的人，所以家裡沒有其他人。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令人安心的事，不知為何他最近對父母，尤其是母親會有種排斥感，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，但他這幾天不太想和她說話是事實。

「欸，對妳來說，交往代表什麼？」

他對著少女的背影開口問。

不過少女連一點反應也沒有，儼然一副就是睡死的樣子。

見此情形，他也不再開口，走出房間準備去冰箱找晚餐吃。

在吃了一些冰箱內的冷藏食品後，再度回到房間，姜欣惠還是一動也不動。

曹定羽有點失望，本來想和她討論明天要考的科目，但看來少女也是那種從不準備卻還是能維持成績的人。

他坐到書桌前，看著手機的螢幕，逐一按出陳月玲手機的號碼，只要再按下通話鍵，就能撥出去了，但呆了一分鐘，就是沒能按下去。

為了不浪費太多時間，很快他便將注意力轉到書上，開始準備明天要考的科目。以前的他不曾這麼認真，這次為了讓自己不去想太多，他寧願將心放在課業上。

當打了第一個哈欠後，他才停下手中的筆，轉頭看了時鐘，知道現在已經事隔天了。若為了考試而太晚睡也不是很好的做法，他關掉桌燈，走出房間去刷牙。

回房時，他的目光又停在桌面上的手機。他嘆了一口氣，一手抓住手機，按下了通話鍵。

因為已經很晚了，對方有可能已經關機，或者根本不屑接。不知道為何，明明是他主動打過去，但就因為有對方可能不會接到，他才有勇氣撥。

不知是幸與不幸，代表鈴聲的流行音樂聽不到三秒就接通了。

初時，對方沒有說話，而曹定羽則是因為緊張，話在嘴邊卻吐不出去，有點尷尬，幾乎讓人想立刻掛斷。

「月玲……我想跟妳說幾句話。」

「沒什麼好說的。」

陳月玲的聲音很清楚、很冷靜。

「或許吧，但是我不希望我們之後關係變得尷尬。」

「不會啦，這次是我不對，怎麼想都是我太大驚小怪。明天我會和大家道歉的，所以你不用再說了。」

她冷靜到像是早就釋懷，或是無所謂了。

「其實我並不是要妳道歉，但如果妳得出這個結論，我想就這樣吧。」

總覺得事情解決得過於迅速，讓曹定羽覺得哪裡怪怪的。

但是他也不可能認為自己有錯，於是就說了掰掰就掛了電話。

坐到床上，他看著姜欣惠的睡臉，頓時覺得很安心。

不管他人是怎麼看待他們這對，他都不覺得這樣的交往有任何問題。

他注視著自己的女友，由上而下，睡意削減了大半。姜欣惠穿著學校制服的裙子，躺的姿勢洩了不少春光，露出的大腿曲線真的很漂亮，他心中一陣悸動，突然伸手去摸她的大腿。他心裡清楚這種行為不太禮貌，但卻敵不過誘惑，在滑嫩的大腿上輕撫幾回。

姜欣惠沒有反應，這讓他對自己的行動添加了些許自信，手指慢慢游移到裙襬處，這時他的心跳有明顯的加速。雖然對方是自己的女友，做這種事還是太過危險。

心魔一上身，他輕輕以手指撥開裙子，慢慢可以窺見那淡黃色的內褲以及渾圓的臀部。

他的手指停在那貼身的布料上頭，內心千頭萬緒，躺到床上，伸手繞過對方的腰，抱住了姜欣惠。

姜欣惠因為他這個舉動而睜開了眼睛，看著他，兩人的雙眸相距不到五公分。

「你弄醒我了。」

「抱歉。」

「你剛剛的手指到底想幹嘛？」

「唔，我覺得好像不需要解釋妳也想的到。」

他覺得姜欣惠裝睡的技巧還不錯，他完全沒發現她是醒著的。

「嚐過一次甜頭就變成這樣了？」

「……或許吧。」

他沒有否認。事實上，他也真覺得自己有那種僥倖心態。

「我覺得我好像把你這個人毀了呢。」

姜欣惠突然微笑。

曹定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笑，他什麼話也接不下去。

「我原本以為今天仲梓煬會和我對槓，結果他的立場卻意外地中立。這和我當初所想的完全不同。」

「妳想幹嘛？」

他早就覺得姜欣惠最近的行為都很奇怪，完全就是有個別人都看不透的目的，否則許多行為都無法解釋。

「天亮再說，我想睡了。」

「麻煩妳說出來。」

「你憑什麼命令我？」

「我沒有命令妳，我只是請求。」

「那……吻我，之後再告訴你。」

姜欣惠輕聲說。

曹定羽思考了幾秒，盯著對方的櫻唇，慢慢湊過去，貼上。

雙手不自覺就抱住了對方，對曹定羽來說，姜欣惠是非常嬌小的少女，在口水交融的同時，又喚起了他想征服對方的慾望。

分開後，他的目光下滑，不再看著姜欣惠的臉，順便令自己冷靜點。

「我很早就相信月玲喜歡你了。但是我很喜歡她，原本不願和她搶你。對我來說，能取代你的男性不會沒有，我本來就把這種事看得很淡。只不過月玲就不同了，她很黏你，完全就把你當作注定的那個人。她沒有戀愛的經驗，得失心非常重，隨便一跌就崩潰了。」

她頓了一下，又說：

「我想身為人多少都有私心，當我看到你和她都沒有再進一步時，我突然覺得你們倆之間的空隙，完全可以讓我插入其中，割開你們的感情。我有種想法，認為我如果把你搶走，她一定會很著急，可能恨我，但或許會變得積極點。你知道嗎？以前看到你們那種曖昧感情，時時令我幾乎快抓狂，覺得我的退讓只是讓曖昧感情的時間線延長，和真正的愛情卻永遠不會有交集。在我看來，這實在太奢侈，太浪費了。再者，你實在爛透了，隨便都能和女人上床，和我想的一樣，一點想法也沒有，壞也壞得半吊子，優柔寡斷。所以我才這麼容易就能綁住你。」

曹定羽並沒有說什麼「還不都是妳誘惑我」之類的愚昧話語，他只是默默地聽。在說這些話前，姜欣惠還會想和他接吻，這證明姜欣惠雖然說他爛，卻不代表不喜歡他。

「我知道你和耀海或梓煬不同，你在做很多事的時候不會想太遠，對交往這件事，我想你也沒有想到往後的事吧？」

曹定羽微微點頭，他覺得這少女好像真的摸透他了。

「沒關係，像你這樣的人，對我來說是很好的交往對象。感情之事，本來就是玩玩就好，只不過我要和你分手。」

曹定羽愣了一下，問：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因為我不覺得你有喜歡我。」

姜欣惠笑的有點苦，又說：

「感情本來就不可能勉強，你戀棧我的肉體，卻不曾想和我交心不是嗎？你都不會主動問，老是要我先開口，你才會對一些事做思考，我認為我們的感情根本是單行道呢。」

「我覺得妳也不希望我問……」

「你還是一樣自以為是，你問難道我就一定要說？你為什麼不肯問？男人總是有一堆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傲慢和錯誤。」

曹定羽啞口無言，雖然很想反駁，但對方並沒有說錯什麼，讓他非常難堪。

姜欣惠眼珠子一轉，微笑說：

「今天是最後一次，就當作分手紀念好了。」

她伸手慢慢脫下自己的內褲，丟到曹定羽手上。那溫暖的布料，讓曹定羽幾乎錯亂。

隔天一早，姜欣惠已經不在他家了。

曹定羽剛睡醒時，有種想放棄段考的衝動，對他來說，比起考試，平復心情更為重要。

昨晚，他最後什麼也沒做。

「不做？好吧，不要後悔唷。」

姜欣惠只說了這樣的話，但是給他的，卻是一個異常溫馨的微笑。

就算到了現在，曹定羽也不覺得自己有後悔。比起那毫無意義的性愛，他發現讓女孩子校出來更有意義的多。

前往學校，坐在教室內考試時，曹定羽覺得很沒有實感，他的時間停留在昨天，留在姜欣惠說完那些話後的時間。

到底在考卷上寫了什麼答案，他沒什麼印象，只不過到了中午，他的腳還是習慣性地前往集合地。

集合地只有許耀海一個人，他看到曹定羽，立刻跑過去和他抱怨上午的考試難度。

據說上午的考試超乎想像的難，許耀海唉聲嘆氣，不時罵出題老師，最後發覺曹定羽都沒什麼反應，才問他發生了什麼事。

曹定羽沒有說實話，只是泛泛而談，說心情不太好。

不久仲梓煬就來了，他一來就看著曹定羽，說：

「今天早上欣惠告訴我說她要退出茶餅聯盟，你們之間是怎麼了嗎？」

聽到這話，曹定羽一點也不感到意外。他早有預感會發生，於是說：

「我們分手了，也許她只是不想氣氛變尷尬吧。」

另外兩人都睜大了眼睛，許耀海問：

「你們才交往多久呀？會不會太快了點？」

「我自己都很訝異。」

曹定羽苦笑。

看到他這個表情，不管是仲梓煬還是許耀海，都沒有再問。

最後來的是陳月玲，她果然和昨天說的一樣，對大家道了歉，在聽到姜欣惠不會再來以及她和曹定羽分手的事後，陳月玲臉上訝異的程度，一點也不遜於其他兩名男性。

「為什麼？」

和那兩人不同的是，陳月玲心直口快。

曹定羽不知從何講起，同時也認為沒必要講太詳細，於是只說姜欣惠認為他不愛她，所以提出要分手，而他無法反駁她說的話，只能接受。

「這樣啊……」

陳月玲看著曹定羽的目光有點奇異，看不出情緒。

許耀海覺得因為這樣就退出很可惜，不過也只是說了幾句就不再提。而仲梓煬什麼話也沒說，甚至沒能在他的表情上看出任何提示。

「今天陪我去打撞球吧。」

放學後，陳月玲又來邀約曹定羽。

曹定羽點頭答應，心中卻一點打球的意願也沒有。

地點當然還是老地方，而陳月玲這次進的球數，卻令曹定羽望塵莫及。

「其實我很會打。」

陳月玲將竿子放在一旁，冷靜地說。

「看得出來，妳以前都故意放水。原來我一直被妳玩弄於股掌間。」

曹定羽感嘆地說。

「沒辦法嘛，我怕打太好你會不願意和我玩」

「不敢說沒這種可能性，但是妳為什麼一定要我陪妳玩呢？」

「你不知道原因？」

陳月玲苦笑。

「聽妳這樣問，我想我大概知道了。」

曹定羽搔搔頭，又說：

「欸，妳心機也太重了吧，在不久前我完全都沒感覺到耶。」

「沒感覺到雖然證明我很厲害，但此時在我看來卻也是敗筆。」

「妳連我心裡怎麼想的都知道了？」

「不知道，但是我知道我沒有機會了。」

「怎麼說？」

陳月玲指著曹定羽的臉，露出寂寞的微笑說：

「和我打球時，你心不在焉。」

隔天放學，曹定羽找到了姜欣惠。

「吃回頭草不是什麼好事。」

姜欣惠揹著書包，冷眼瞧著他。

「我不在乎，我已經拒絕了月玲，對你我來說都沒有牽掛才對。」

曹定羽顯得很積極。

「那我也拒絕。」

姜欣惠說。

「可是我還沒有告白耶。」

「結果一樣，我只是提前告訴你答案。」

「為什麼拒絕？」

「我高興。」

姜欣惠冷笑說。

接著她以很快的腳步離開了學校，完全不看少年一眼。

在路上，她的手機鈴聲響起，她按下通話鍵。

「嗯？喔，嗯，好。嗯？等等，唉，掛什麼啊……」

她不高興地收起手機。因為姊姊的關係，她又得晚一點回家了，雖然已經很多次，幾乎快習慣，但每次想到這點就讓她不是很開心。

她轉頭，看到曹定羽還在她左後方，她冷冷看著少年。心中百感交集，待立了許久，才別過目光，看似不屑的說：

「唔……先說喔，我不是要接受你的告白，但是我現在很想找個地方睡覺，剛好你又在旁邊死賴著不走，所以我就……勉強…嗚……怎麼變得很像傲嬌，真討厭，噁心死了……我根本不是有這種屬性的人嘛……真是的……好煩……我幹嘛講這種話……」

姜欣惠話講一半，突然莫名其妙地自責起來。

「那就去我家吧。」

曹定羽笑著說。

「別說得這麼簡單，萬一不小心又和你維持良好的關係，很多事都會難以控制，像你這樣的人根本無法讓人放心。況且你這種說法，完全就是有目的的，這更是讓人不敢恭維，我不想讓一些麻煩的事發生，寧願什麼也沒有……」

曹定羽只是默默地聽。他們在上一個街頭就轉了方向，現在是朝曹定羽家的方向前進。

當真正來到曹定羽家門前時，姜欣惠說要回去，再經過曹定羽百般央求後，好不容易才肯走進去。

在屋內，母親走出來，看到姜欣惠時，忍不住微笑對著她說：

「看你們每次都處在一塊，老實跟阿姨說，其實你們在交往吧？」

在這種時候問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只有尷尬，姜欣惠一呆，而曹定羽顯得很是慌張，心中痛罵母親的八卦個性，深怕少女一個不高興就走了。

「很像嗎？」

姜欣惠問。

「難道我搞錯了？」

母親歪頭問。

姜欣惠先是看了看曹定羽的表情，看他露出有點絕望的表情，她不慌不忙地露出了笑容。

「算了，給你點面子……」

說這話的聲音除了她自己，誰也聽不見。

當晚，姜欣惠回家後，曹定羽第一次主動要求幫母親搥背加洗碗，讓母親大為感動，認為自己的兒子終於長大了。

曹定羽篇 完

就……祝他幸福吧。